第一章

周是有点不耐烦。

觥筹交错,起坐喧哗。他想到醉翁亭记。不,这不确切。他抬眼看外面,没有餐馆外常见的霓虹光。桌上的人或喝酒,或闲谈,吞云吐雾,迎来送往。偶尔有人起身敬酒,周是便和爸妈起来回一杯。

他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:“爸,我先回去吧,肠胃有点不舒服。”

周央看他一眼,知道儿子总是不习惯这种场合,“怎么,你王叔叔说这是新开的店,厨师挺有名的,又不在闹市,你不开心?”

“没,我真不舒服。”

“你这样不行,小气了。”

周是笑笑,不说话了。他是真不舒服,当然还有点没来由的烦躁。人嘛,别太作,也别太装。

“那我出去逛逛行吧。熟悉下新环境。”

周央正跟副局说话,没理他,点了点头。

这家新开的店颇讲究情调,建在公园里,不在中心区,也不在郊区,停车场够大,客人多是他爸这样的。

沿着这条路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,周是看看手表,晚上9点,还早。他抬头看天,星星亮而繁多。那河水也是粼粼波光、生动异常。听人说这条河叫旱河,水势盛大,有一年淹上了岸。这里的风俗是把事情反着叫。

后来淅淅沥沥下起了雨,周是叹口气,躲进一条巷子,看到那些黑黢黢的窗口一个接一个亮起光,听雨打在地上的声音,雨花溅到周是的鞋上,风带来凉意,不像夏天。

周是点了根烟,鬼使神差地,往巷子深处走。

走了大概二十分钟,周是原路折回。不巧,四个混混打得正欢。

周是顿了顿,退到拐角处,慢条斯理地又点了根烟。雨声绵绵,混着少年的叫骂,周是想到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时候。母亲还在,气急了,指着他让他滚出去,手都在抖,他冲到医院楼下,看到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患者、家属、医生、护士,突然失去了奔跑的力气,走进夜色中。回来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一包烟,忘记叫什么了,呛得两眼都是泪。

十点二十,要走了。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,不知道周央是不是在找他。

周是靠在墙上看着,估摸着这四个人什么时候解决完。

看样子,是长发的中二病单挑三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非主流。四人身量都不高。大概一米七出头。长发二逼很瘦,衣服裤子穿在身上空荡荡,架势挺足,自始至终没说过话,提棍子就抡。中间被打过几次,也没听到哼哼。乡村非主流就不行了,三个人连点配合都没有,要么是经验太少,要么纯粹来搞笑的。

周是踢着石子百无聊赖,小腹疼得厉害,估计是在外面吃风了。疼着疼着有些晕,闭上眼,各种各样的声音更加清楚:棍棒砸在人身的沉闷的声音,房檐滴水的声音,粗重的喘气声,楼上某户人家老人咳嗽的声音。还没完,已经打了十几分钟。

周是不喜欢打架。印象中,打架总是解决不了问题,所以,他觉得这四个人很傻。而傻逼都喜欢拉别人垫背。

恍恍惚惚中,周是听到雨声停了,四周都静悄悄的,恐怕很晚了。周央,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。

周是在心底笑了起来,突然听到耳边炸起一句轻飘飘的“喂”,小腹一阵钻心的疼。顺着墙滑下去的时候,周是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。艹,谁tm走路连个声儿都没有。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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